[灯下抒怀]·萋萋芽（杨运洲）

“萋萋”一般都与美好联系在一起，古人诗词里不乏常常歌颂。“葛之覃兮，施于中谷，维叶萋萋”“晴川历历汉阳树，芳草萋萋鹦鹉洲”形容草木之茂盛；“萋萋巫峡云，楚客莫留恩”“卷图烈日忽遮藏，天半萋萋野云起”形容行云之弥漫；“袭春服之萋萋兮，接游车之辚辚”“掩萋萋之众色，挺袅袅之修茎”形容色彩之华丽等等。

但是生长在家乡大地上极为普通的萋萋芽似乎与这些美好无缘。它是一种野菜，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，好像美好形象与它极不沾边。它有刺有“棱角”，模样极为普通，其别名却不少，如小刺盖、刺菜、七芽、七七芽、千针草、青青菜、刺角菜、木刺艾、刺刺芽、刺杀草、刺萝卜……因为它的叶片边缘上长有刺儿，人们叫它刺儿菜。家乡人叫它萋萋芽，是针对它的花和芽而言的。它的头状花序，花苞上长着长长的丝，毛茸茸的，聚合成一个球儿。

萋萋芽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，高15-50cm，具匍匐根茎。茎呈圆柱形，有的上部分枝，长5-30cm，直径0.2-0.5cm;茎直立，质脆，易折断，断面中空，有纵槽，幼茎被白色蛛丝状毛。叶互生，无柄或有短柄，椭圆形或长椭圆状披针形，长7-10cm，宽1.5-2.5cm，先端钝，边缘齿裂，有不等长的针刺，上面绿褐色下面灰绿色，两面均被蛛丝状绵毛。5-6月开花，花、头状花序顶生，雌雄异株;总苞钟状，总苞片5-6层，雄花序总苞长1.8cm，雌花序总苞长约2.3cm;花管状，淡紫色，雄花花冠长1.7-2cm，雌花冠长约2.6cm。瘦果椭圆形或长卵形，具纵棱，冠毛羽状。果期5-7月。

萋萋芽生长于海拔140米至2650米的地区，一般生于荒地、草地、山坡林中、路旁、灌丛中、田间、林缘及溪旁。有人工栽培作药用。它分布于中国大部分地区，中欧、东欧、俄罗斯东部、日本、朝鲜等。

萋萋芽，史书上很早时候就有记载。明太祖朱元璋第五子明成祖朱棣的胞弟，居住在开封城的周王府周定王曾在《救荒本草》开篇里竟然称萋萋菜为“刺蓟菜”，他热情推介：“俗名青刺，蓟北人呼为千针草。出冀州，生平泽中，今处处有之。苗高尺余，叶似苦苣叶，茎叶俱有刺而叶不皱。叶中心出花头如红蓝花而青紫色。性凉无毒。”据说，周定王在撰《救荒本草》时态度极其认真，把所采集的野生植物先在园里进行种植，仔细观察，获取可靠资料后才动笔的。在古人的记载中，蓟这种菊科植物极其普通，大蓟，小蓟，水蓟，菜蓟，白毛蓟，斑鸠蓟，藏蓟，川蓟……队伍颇为壮观。周定王说，萋萋芽“采嫩苗叶熟，水浸淘净，油盐调食，甚美”。

陶弘景说，“大蓟是虎蓟，小蓟是猫蓟，叶并多刺”。将植物的名称以动物的大小来比拟，虽然不知是好玩儿还是好记，但却十分有趣。有人说：虎和猫同科，爪甲都是尖利的，正说明大蓟、小蓟的刺和虎猫的爪甲一样。它还有另一个名字：枪刀菜。它叶子边缘长有细密的针刺，针刺长短不一，颇像长枪短刀。这个名称确切、形象、活泼，而且也恰如其分，朗朗上口。《本草纲目》里载：小蓟根苗“味甘、性温、无毒”，具有“主养精保血”“可退热补虚损”之功效。《食疗本草》也说，“小蓟根汁凉血止血作用较强”。

在我们当地有句俗语“萋萋芽，满地爬”，可见其生命力是多么的旺盛和顽强。它是故乡卑微却又泼性的一种植物，随遇而安，田间地头有之，沟渠河畔有之，花园大棚里有之，甚至农家院的猪圈鸡舍旁都能见到它的身影。萋萋芽是多年生草本，它的宿根在泥土深处等待了一个冬天，早已蓄足力量。初春，北方的大地还一派苍黄。几场春雨过后，这些露出头的嫩芽儿，叶子互生，一片又一片，清爽敞亮，绿意盎然。在春天灿烂阳光的照耀下，它们生机勃勃，挤挤压压的，像长了脚似的兄弟姐妹，手牵手、肩挨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，悄悄地蔓延成片，不经意间就成就了一片大大的绿色。远远望去，如一团团浮动的绿云氤氲田间。

据我们的父辈们讲述，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段岁月里，萋萋芽曾滋养过无数穷苦百姓。“萋萋芽，满地爬，爬到谁家谁喝茶。”据说，萋萋芽富含蛋白质、脂肪、碳水化合物、膳食纤维、钙、磷、铁、胡萝卜素、生物碱、多种维生素等营养元素，食用价值很高。萋萋芽的茎叶均可食用，可以做各种小菜。阳春三月的萋萋芽，叶子阔厚，壮硕肥大，肥嫩鲜美。这时的萋萋芽性情是温柔的，叶片边缘的针刺虽细密却柔软，一点也不扎手。春天里，萋萋菜长到两三寸高时，穷苦人家的孩子便提上小篮子，去挖些翠生生的萋萋芽。回到家后，经过母亲的巧手烹煮，这些带有浓郁田园气息的野物，便会摇身一变成为蒸菜馍、炖豆腐、豆沫或疙瘩汤，能省掉几天的口粮呢。年前，我家属还到田间地头挖了几菜篮的萋萋芽和荠菜，择好洗净用开水烫好后冷却一段时间，再放到冰箱里冷冻保存，春节期间我们还用荠菜包饺子、用萋萋芽与捣碎的花生米做成面疙瘩汤，味道特别地鲜美呢。

萋萋芽还有多种用途。它能提供营养，强身健体，为含维生素和矿物质最丰富的蔬菜之一；萋萋芽菜中含有大量粗纤维，进入人体内与脂肪结合后，可防止血浆胆固醇形成，从而保持血管弹性；润泽皮肤，延缓衰老；防癌抗癌，在体内会形成一种“透明质酸抑制物”，这种物质具有抗癌作用，可使癌细胞丧失活力。清热除烦，行气祛瘀，通利肠胃，主治肺热咳嗽，身热，口渴，胸闷，心烦，食少便秘腹胀等病症，为菊科植物刺儿菜的全草或根，又名有凉血止血。

萋萋芽药用价值在日常生活中极为常见。过去，我们农人在地里干活或者拔草时，不小心蹭破了手脚，便会信手扯几片新嫩的萋萋芽菜叶子，放在手中团弄一下，揉一揉，然后用力一攥挤出绿汁，敷在破损部位就能立刻止血。据说，绿汁滴在伤口处，凉凉的，虽有些疼痛感，但很灵验，流血很快会止住，伤损处在几日后即可痊愈，而且绝对不会发炎。

萋萋芽是田间常见的杂草，有时遍布生长，数量多，危害也较重。它的根扎得很深，因为会跟庄稼争肥，所以人们常常无视其好处，单单强调它的“坏处”－有刺扎人。所以，有时人们就会将这些萋萋芽铲除掉。在一些地方，还有在端午节撵萋萋芽的习俗。据老人讲，萋萋芽是黄花闺女变的，十分害羞。只要天不亮，男人手持大鞭赤身到地里撵，来年地里就不再生萋萋芽了。这样的传说，让人觉得很新奇也好笑。想来，这可能是人们对根除萋萋芽的无奈而产生的一种幻想吧！

到了夏秋时节，萋萋芽就要开花了。在圆润直立的绿茎上，紫红色的花蕊凸鼓出来，慢慢地展开，一蓬一蓬的，特别好看。因此，家乡人也给了它另外一个名字：萋芽花。

牡丹花是花，萋萋芽也有花。经历了生命的苦，才体会日子的甜。草木用生命开花，我们用生命生活。不怕千辛万苦，只要希望在，美好就在，开花的日子就一定会到来。

在盎然的春意里，到爬满萋萋芽的田地里走走，离那些乡间野物近一些，再近一些，打捞乡土的那些旧尘往事，乡村葳蕤郁葱的野草里藏着美丽的乡愁，那可是我们永远的根啊！

作者：东海县两山绿化公司副书记